黄梁梦,和老乡去北门口车站玩“三八牌”。不料,这是一伙专门在车多人多的地方据点的骗子。被警察发觉后逮个正着。警察禁不住三哥的苦苦哀求,随他来我家调查情况。父亲脸色铁青,但他还是用了他离休的第一次权力,打电话给他的部下放三哥一马。警察走后,三哥耷拉着脑袋随父亲走进了屋里。我听到父亲义愤填膺地训诫:“小三,你咋就这么糊里糊涂过日子。你想发财,但发财要走正道,农民要有农民的尊严……”屋里是长久的沉默,我听不见三哥有任何辩解。
翌日清晨,天刚亮,三哥收拾好补鞋担子,准备回老家。他苦笑着跟我道别:“妹子,三哥要回去了。可我咋就不明白,乡下人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啊!”他长叹一声,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秋雨中。
其实三哥心里一直是有梦想的。读书时,他就出类拔萃,如果不是父母早逝,他也许吃上了皇粮。他渴望摆脱山区的贫困,像城里人一样过上有商品房、有医疗保障、有福利待遇的日子。这些,都没有错啊!然而,老家又陆续传来三哥的消息,他违反计划生育,被乡政府罚得四处流浪。后来,他去广东的建筑工地打工,又摔伤了腿。再后来,有人介绍他去一家建材市场守夜,包吃包住,每月一千块钱,他嫌钱少,做了两、三个月就回了老家。三哥像迁徙的候鸟,在繁华的都市,他是一个没有根的农民工,不停地奔波流浪,寻找灵魂的家园。
一晃又过了五六年,祖母和大伯先后过世。三哥依旧在城市里漂泊,也没见他的生活有起色。每回来我家,父母依旧打发他一些钱物回乡。他们早已成习惯三哥要钱的理由,家里的猪又得瘟病了、要买化肥、孩子要读书之类的种种藉口。老想靠别人输血救济过日子,三哥在我心里的形象骤然矮了半截。
三哥似乎并不满足他的生存状态,仍在乡下打打闹闹地打发日子。三嫂在一个贫病交加的日子,匆匆辞世。那段时间,三哥沉缅于麻将,夜夜拖着酒醉醺醺的步子回家。一次酒后,他和邻居为几只鸡起纠纷,结果剁伤了人家一只手。在派出所呆了几天,最后私了此事。听到这些,父亲扼腕长叹,什么时候,这三伢子能走正道啊!
父亲过世时,三哥来送行。他跪在父亲的灵柩前烧纸钱,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,头埋得很低,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:“叔啊,我不成器,年过半百还一无所有,愧对你的扶持……”母亲拉起三哥,郑重地说:“三伢子,这世界上没有趟不过的河,人啊,不能总像浮萍飘啊飘,有定性才有根。”三哥连连点头,眼里全是愧疚的泪水。临走时,母亲从父亲留给我的三万多元遗产里,给了三哥一万元。她说这是最后一次给钱,是发家的。
屈指算来,三哥已有三四年未登门了。他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,在我心里放不少,又忘不了。这一次,三哥该不会又来借钱吧?我寻思着。
屋里头熟悉的家乡口音传来:“妹子,你工作咋这么忙咯?”应声走出来的三哥,让我的眼前一亮。白色t恤,灰色的休闲裤,头发染成了褐色。“我是特意来看满婶的,家里种的菜吃不完,让你们尝个新鲜……”三哥拖出两大塑料袋,里面有一袋新鲜的蔬菜。还有一袋,打开一看,竟是一袋翠绿的西瓜!
“今年我种的早春红玉,甜着呢,你尝尝!”三哥切开瓜递给我,果真是甜进心窝里。原来,三哥这几年不仅建了楼房,办起家庭养殖场,养黑山羊、土鸡、土鸭,种西瓜、奈李、葡萄,还雇了当地几个返乡的青年农民工呢。
“妹子,你有空回老家看看!如今电来了,路通了,方便得很。再过段时间,葡萄就熟了。”三哥呵呵笑着,这位与共和国同龄的农民,他走过的人生路刻在他脸上的深深皱纹,艰难曲折。
三哥在里屋忙乎,他正用刚买的电脑和外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