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定是在会场或者在路上撒手而去的,他都没来得及看我们最后一眼啊!他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去了啊!
我趔趄了几步,紧紧地抱住了路边的树,不敢再往山下看了。那一刻,时间,泪水和我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有人拍我的肩膀,我抬起头,看见站在身边的是周老师,我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。等我哭够了,周老师扶着我讲了许多做人要坚强的道理。就在她的注视中,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家。接下来是给爸爸入殓,送殡,整个过程里周老师劝慰的话一直都在支撑着我多吃饭多做事少流泪。最后告别的时候,我一手拉着瞾弱的姐姐,一手拉着还不懂事的弟弟,对爸爸说:“爸爸,你放心走吧,我们能行。”
我先后读过舅舅和伯伯所在地的两所初中,最后因为再次搬家,有幸插班做了宫淑云老师的学生。班里有几个男生经常合伙欺负同学,以此为乐。从插班的第一天起我就很受那群哥们的“关照”——一个新生,学习成绩突出,经常被老师表扬,性格孤傲,拒绝别人抄我的作业和试卷,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被他们放过。还记得有天上完体育课,我一进门就被人绊了个跟头,我低声的骂了一句,却眼见有三四个男生围了上来,还没等我说话,班里的“老大”赵江就走到我面前,挑衅地拉了拉我的衣领,冷笑了一声,照我胸前出手就是两拳。那两拳疼的我差点没晕过去。我从不招惹别人,也绝对不甘忍气吞声。所以,当我像被狼群追赶着一样从学校逃回家的时候,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走进那座学校。但是,第二天,宫老师就带着班长找到我家,先向我妈妈和我道歉,又说了很多劝慰的话,又把赵江保证再不欺负我的检讨书拿给我看。因为有了宫老师那次家访,我又重新回到课堂,并一口气读到初中毕业。
还记得参加统考的情形。从我家到县里有40公里,来回路费要三块二,家里只有三块钱,不得已妈妈跟一个熟人借钱,说好晚上送来,结果等到第二天早晨却不见人影。因为妈妈跟校长的母亲还算熟悉,就差二哥去校长家借五块钱。但是二哥很快就空手回来说“人家说没有零钱”。病在炕上的妈妈眼神灰暗下来,我赶紧说“算了,不去了,去也没希望考上”。我低着头从书包里一件一件往出拿东西,决定从此不再碰那些书本。也就在那一刻,宫老师疾步跑进了我家院子,大声叫我跟她走,说供销社的车正好去县里拉货,我就跟着她一口气跑到公路边,供销社的货车又高又大,宫老师抱着我的两条腿往上推了三次才把我推上车厢,然后抓着车门叮嘱了司机好几句。司机一直把我送到县一中门口,还画了个路线图,让我考完试找他搭车回家。我在县里参加了五门功课的考试,回去后把三元钱原封不动地交给了妈妈。一个半月后,宫老师在田地里找到我,把入学通知书交到我手里。我们相视着沉默无语,最后宫老师说了一句:“太不容易了,好好上学吧!”
宫老师瘦小而白净,至今我还记得她把我推上货车后红着脸喘息的样子。那时,她清楚我的家境和我的性格,所以知道我不会找她借钱。她到处打听哪有捎脚车可乘,那样既给我省了钱又给我省了尊严。或许她并不知道,如果不是她帮忙找到那辆车,我就不会参加统考,也就不会再有前途可言。
我想,对于老师的含义,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定义和理解吧。在我人生最重要的几个当口,都是老师帮我连结起来的。所以我更想说,老师,或许更像是架在两面断崖之间的一座小桥:就在道路拒绝为我延续、希望跌落谷底的时候,它不声不响的驮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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